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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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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站住!”

一個警衛盯著他們的背影,大喝一聲。

林清頭都不回,加快速度走上樓梯。

警衛意識到不對勁,沖上去阻攔,被人踹了下來。爬起身召集同伴,並且對著天空開了一槍,發出信號。

在外面等候的副官聽到槍聲,馬上讓手下將段公館團團圍住,自己親自帶人進去突襲。

按照之前的計劃,他一進門就要找阮蘇。誰知卻是榮淩雲被人帶走了,只好放棄計劃先救他

一群人沖上二樓,與林清等人展開槍戰。

底下的賓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抱頭鼠竄,有些躲去角落裏,瑟瑟發抖地擠成一團。有些則壯著膽子想沖出門,盡快離開此地。然而一露頭就被守在外面的士兵打成了篩子,滿地鮮血,令後面的人扭頭就跑,再也不敢出去。

其樂融融的婚禮現場變成人間煉獄,玫瑰花上濺了血,碗盤碎了滿地。

段瑞金與段福在槍響的第一時間去了後門,手裏緊緊握著槍,擊倒了幾個追來的警衛。

樓上不停傳來槍響與打鬥聲,腳步十分雜亂,根本聽不出誰是誰。

有人撞破玻璃跳下來,聲音急速接近。段瑞金擡起槍口,來者忙道:“是我!我帶你們走!”

他聽出是林清的聲音,低聲問:“人呢?”

林清做了個手勢,示意已經解決。這讓段瑞金有些意外,因為榮淩雲身份特殊,手握二十萬大軍,但死起來依舊與普通人一樣簡單,並不是鐵打鋼鍛的身軀。

林清從背後掏出另一把造型獨特的槍,對著天空開了一槍。一簇紅煙在雲端炸開,緩慢消散。

做完這件事他才回頭說:“車已經在巷子裏等了,快走!”

段福去開門,一記冷槍從巷外射進來,準確地打中他的腦袋。

他擡手摸額頭,摸到滿掌鮮紅溫熱的血,轉身遺憾地看了段瑞金一眼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。

這一切發生的太快,且毫無征兆。段瑞金震驚地看著他,無法思考。

林清歷經戰場,見怪不怪,趕緊喊人來幫忙。

經過一番險之又險的槍戰後,巷中埋伏的士兵被打死,眾人鉆進提前準備好的汽車,瘋狂地往城外沖去。

而此時,趙凱旋已經指揮麾下將士,開始攻打西北兩扇城門。

士兵認得出誰是敵誰是友,然而子彈不長眼,只要留在城內,就有隨時喪命的危險。

林清從來不當先鋒兵,只等著完成任務回去繼續當他的參謀官,在車上把油門踩了又踩,全速沖到南城門。

駐守在這裏的士兵因為等不來上級通知,距離最近的西門打得又兇猛,將領只好自作主張,調集了一部分人過去,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繼續守門。

林清加大油門沖過去,一路撞飛了十幾個人,連開三槍。

安排在外接應的趙軍聽到暗號,發動進攻。

在裏應外合之下,南門迅速被攻破,彈痕累累的汽車疾馳而出,留下兩道尾氣與林清的大笑。

出城後開了兩三裏,與趙軍大部隊匯合。

段瑞金看著外面陌生的軍隊,沈聲問:“我的人呢?”

林清踩了剎車,踹開車門道:“等著,我去幫你問。”

他走進隊伍裏,不知找誰問了一通,回來後表情有些奇怪。

段瑞金心臟一緊,握著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。

林清抿著嘴唇停在他面前,歉意地低下頭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段瑞金問:“對不起什麽?”

林清艱難地吸了口氣,緩緩解釋:“他們那輛車本來走得很順利的,可是沒想到榮淩雲暗地裏安插了人手,潛進我們的隊伍裏得知了這些計劃。他們……”

“我不要聽你廢話!”段瑞金憤怒地打斷他,“她怎麽了?”

林清聲音極輕地說:“她被榮淩雲的兵抓到,死了。”
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
段瑞金倒退了幾步,連連搖頭,“就算她真的被他們抓到,也不會貿貿然殺掉,何不留著當把柄威脅我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
“起初他們的確沒想要殺的,但是後來得知榮淩雲的死後,他的一位副將叛變了,決定放棄寒城,就把他們殺掉激勵士氣,所以才……”

砰!

段瑞金一拳砸在他臉上,打得他鼻血飛濺,跌倒在地。

“我那麽相信你!是誰向我承諾她絕不會出事?”

林清在刺殺榮淩雲時沒受傷,出城後倒是被他差點打斷鼻梁。但他一點也不生氣,擦掉鼻血爬起來,用力抓住接近崩潰的段瑞金,大聲在他耳邊說:

“你打我沒關系,可是打我有什麽用?殺她的人正要逃跑,你去殺他們啊!等殺完他們,你想打我幾拳都可以!再在這裏拖延時間,你這輩子都別想為她報仇!”

段瑞金的黑眸失神地望著遠方,阮蘇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浮現,卻已成為永遠的記憶,再也不可能出現。

失信的是林清,殺人的是榮淩雲的兵。

但是說到底,是他親手把她送上那輛車,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死亡。

大腦像被電擊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,段瑞金陡然清醒過來,找到了目標。

“她的屍體在哪裏?”

“什麽?”

“我要去找她!”

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!

段瑞金從旁邊的士兵手裏奪來一把步.槍,往車裏一扔,親自開車駛向城門。

百姓們攜家帶口地往城外跑,成千上萬的人形成了一片沈重混亂的潮水。

在所有人都往外面沖的時候,只有他開著那輛車往裏去,看起來就像一個……固執的傻子。

林清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,忘記自己臉上的傷,下意識摸了下鼻子,差點沒痛暈過去。

身後傳來車聲,他轉身看見上百輛軍車,從他身邊經過,駛向寒城。

其中一輛停在他面前,林清走到窗邊,恭敬地說了聲:“將軍。”

“你同學呢?”

趙凱旋坐在後車廂,與高大到近乎異類的榮淩雲不同,他看外表只是一個相貌平平,略顯文弱的中年男人。

林清把段瑞金的去向說了一遍,怕他怪罪,立即補充道:“您放心,我已經派人跟著他,不會讓他走的。”

趙凱旋點點頭,感嘆道:“他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。”

“男人有義很好,有情則不然。天天沈迷於兒女情長,怎能成就大業?”

趙凱旋笑吟吟地看著他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我就喜歡你這副豪情壯志的樣子,林參謀,既然你篤定他能幫上我們的大忙,就快快讓他發揮出自己的實力,助我一臂之力吧。”

“是,將軍。”

車隊繼續前行,而寒城內已被硝煙籠罩,炮火聲此起彼伏,掩蓋住百姓的哭喊。

同一時間,距離寒城十多裏外的一條泥濘小路上,汽車載著阮蘇等人仍在疾馳。

阮蘇已經感覺到不安,回頭看了眼,身後全是高山,已經無法看到寒城的所在。

陌生的環境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,忍不住問司機,也就是趙凱旋的士兵。

“怎麽還沒有到?不是說在城外匯合就好了嗎?為什麽要開這麽久?”

對方從善如流地回答:“因為榮淩雲的大部隊駐紮在城外,很容易發現我們。為了保證諸位的安全,我們需要開得遠一點再停下等待。”

“是嗎?”

阮蘇半信半疑,偏偏找不出疑點,只好作罷。

段瑞琪坐在副駕駛位上,回頭看了她一眼,暗暗地把手裏的皮箱抱緊了些。

裏面有一把槍,是段瑞金給他的。他現在是四人中間年齡最大的,得成為一個合格的男子漢,保護大家的安全。

要是有人來劫車,他會按照二哥教他的,對準對方的腦袋開槍!

“到了!”士兵喊道。

眾人被他嚇了一跳,險些跳車。聽明白是什麽後連忙往外看,眼前出現一個小小的農家院落。

房子是泥土砌的,院墻矮得只有半人高。院中的土地上長著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棗樹,實在簡陋到乏善可陳。

但他們還是松了口氣,因為院外已經停著幾輛車,有持槍士兵在裏面等候,顯然這裏的確就是匯合地點。

司機直接把車開進去,讓眾人下車等候,說段瑞金待會兒就來。

他們拿著行李下了車,茫然地打量這陌生的小院。阮蘇發現屋內有家具與碗筷,看起來像是有人常住的,可眼下除了他們就是兵,並未看見應該住在這裏的農戶,有些好奇地問:

“屋主呢?”

司機正要回答,小曼拉了拉阮蘇的袖子,很不好意思地說:“太太,我肚子疼……能陪我去上下茅房嗎?”

“肚子疼?”

她面紅耳赤地說出了原因——她擔心出城之後沒時間吃飯,就特地在出發之前去廚房吃了一頓飽的,胡吃海塞時或許吃了些什麽不幹不凈的食物,半路上就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。

反正段瑞金還沒來,上個茅房也沒什麽。

阮蘇問出茅房在後院,陪她同去。趙祝升與段瑞琪則留在前院等待段瑞金的到來。

她們走後,兩個“小”男子漢沒什麽話說,趙祝升蹲在地上整理行李,餵他的狗喝水。段瑞琪抱著自己的皮箱在院裏蕩來蕩去,蕩到棗樹下時,聽見泥屋裏傳出士兵低低的交談聲。

他往下蹲了點,豎起耳朵偷聽,話語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耳朵。

“……動手嗎……用槍還是……那好吧,等那兩個女的出來就……”

段瑞琪:“!!!”

趙凱旋的人果然不可信,居然要殺他們?!說好了互相幫忙的呢?

二哥怎麽還不來?

他震驚過度,渾身發涼,手腳一陣一陣地打哆嗦,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這時屋裏的士兵已經走了出來,看見他還沖他溫和地笑了一下,問:“段太太跟她的丫頭還未出來嗎?”

他僵硬地點了下頭,二人走到另一邊,背對著他抽煙。

段瑞琪渾身都是汗,汗水像雨滴一樣從他臉頰滑落,打濕了襯衫。

“你不要害怕,遇到危險就開槍,再厲害的人一槍打中了腦袋也活不了。”

段瑞金臨走前的叮囑在他耳邊響起,他哆哆嗦嗦地打開皮箱,拿出手.槍,努力瞄準其中一個人的腦袋。

當他扣下扳機時,一顆碩大的汗珠落進他的眼睛,刺得他手一抖。

子彈打偏,擊中二人身邊的土墻。

士兵們聽見聲音齊刷刷地看向他,五六個槍口瞄準了他的腦袋。

砰!

段瑞琪倒地,太陽穴緩緩溢出鮮血,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,裏面還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。

趙祝升反應極快,在他打偏的瞬間就果斷拋棄行李與小狗,沖到汽車駕駛座上,踩下油門就往後院沖,看見兩人後大喊:“快上車!是陷阱!”

阮蘇和小曼沒有懷疑,因為就在前幾秒,她們發現了後院裏的秘密——茅房後面埋著農戶一家四口的屍體。

她們本來還準備偷偷去外面通知他們,找機會逃走的。沒想到前面已經打起來了,連忙往車上跑。

但士兵人手多,已經一窩蜂地沖進來,堵住出口,朝車上開槍。

趙祝升強行撞破矮墻,制造出一個新出口。回頭發現士兵已將槍口擡起,對準了阮蘇,於是一個倒車回到院中,壓倒了兩個人。

這時前院又來了許多人,加入這場亂戰中。阮蘇與小曼被人沖散,拿出從不離身的勃朗寧擊倒一個士兵,想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看清楚局勢,卻被人抓住胳膊拖上了汽車。

汽車趁混亂駛出院子,她以為是趙祝升和小曼救出了自己,回頭想感謝,不料沒看見他們,反而是一張她此時寧願死也不想見到的臉。

“好久不見。”

榮閑音笑得像一條陰毒的蛇,擡起手裏的槍,槍托往她後腦勺上狠狠一敲。

阮蘇只感到腦袋上傳來鈍痛,便暈倒在車座上。

另一邊,趙祝升與小曼九死一生地沖出小院,開著車到處尋找阮蘇的身影,卻只找到遺落下來的頭冠。

小曼身上全是血,抱著頭冠痛苦地看著窗外。

“太太到底在哪裏?我明明看見了她的,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?她身上除了把槍什麽都沒有,多危險啊……”

趙祝升臉色鐵青,抿唇不言,抓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暴起。

二人幾乎將周圍找遍,仍未看見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。他一腳踩下剎車,沈聲說:

“我要回寒城去。”

如果阮蘇是被趙凱旋的人抓走,必定要回寒城與大部隊匯合。

如果阮蘇是自己逃走,那她肯定放心不下段瑞金,還是要去城裏找他。

小曼催道:“那你快去啊!停下來做什麽?”

“你下車,那邊危險,我沒功夫保護你。”

“我要你保護?我自己能保護自己。”小曼已經計劃起來,“等到了寒城咱們分頭來找,不比一個人快得多?要說危險……現在哪裏不危險呢?”

趙祝升被她說服,調轉車頭往寒城開。

過了會兒,小曼忽然艱難地問:“要是我們找遍寒城,也沒有找到她怎麽辦?”

趙祝升沒說話,眼淚已經浸濕了眼眶。

要是沒找到阮蘇…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沒有阮蘇的他,就是斷了線的風箏、破了帆的船,誰知道該往哪裏去呢?

自從振作起來後,他的所有目標和夢想都是與她息息相關的,從未想過要與她分開。

沒有她的人生……沒有她的人生……

不,一定能找得到!

趙祝升深吸一口氣,咬緊了牙關,把剩下的眼淚憋回去,集中註意力開車。

阮蘇醒來時以為到了晚上,因為眼前一片漆黑。但很快她就發現是被人用布蒙住了眼睛,手腳也被繩索綁起來,動彈不得。

身下躺著的是皮質座椅,持續性的輕微震動著,熟悉的感覺讓她確定自己還在車上。

暈倒前那副恐怖的畫面回蕩在腦海裏,她一想到榮閑音此刻可能就坐在身邊便後背發涼,但是為了活命,硬著頭皮假裝不知道,腦中思索著無數個問題。

榮閑音為什麽會出現?他要抓她去哪裏?寒城現在怎樣了?趙祝升和小曼逃出來了嗎?

最關鍵的是,段瑞金來找她了嗎?他知道她現在的遭遇嗎?

沒有一個問題能得到解答,擠得她本來就痛的腦袋幾乎爆炸。

而這時,身邊響起榮閑音那明明溫和儒雅,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。

“別裝了,我知道你醒了。”

阮蘇身體僵住,一動不動。

一只手撫摸著她的臉,冰冷的指尖劃過皮膚,讓她汗毛直立,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“呵呵……”

榮閑音輕笑,“我就說一定有與你重逢的一天。如何,驚不驚喜?”

阮蘇裝不下去了,幹脆出聲問:“你想把我怎樣?殺了我嗎?”

“殺你?多可惜。你這麽漂亮,我應該造間金屋,好好將你珍藏起來。”

“你想用我對付段瑞金是不是?那你算盤打錯了,他不會受你威脅的。”

“無所謂。”他笑吟吟地說:“人生在世,不是你輸就是我贏,有來有往才有意思。”

阮蘇太陽穴的血管直跳,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“既然你不殺我,不如咱倆來次合作。你到底想要什麽?或許我可以幫你。”

榮閑音沈默了幾秒,手指來到她脖子上。

“阮蘇,我真的很欣賞你,你是我見過的難得的獨立女性,活出了自己人生的意義,而不是一味的依附男人……可惜啊,你識人不清,居然選了段瑞金。與他大婚開心嗎?我想今天這個日子,你會終身難忘。”

他說話的語氣沒有變,還是那樣虛偽得惡心,但言語已有些瘋癲。

阮蘇懷疑外面發生了驟變,小心地問:“他還活著嗎?你大哥呢?”

榮閑音不答,自顧自地收攏手指。

阮蘇呼吸漸漸變得困難,依舊執著地問:“寒城還在打戰嗎?我們現在要往哪裏去?”

榮閑音眼神冰冷,手下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紫。

阮蘇喘不上氣了,像瀕死的魚一樣抽搐著,艱難地張開嘴。

“你沒必要殺我……起碼不是現在……活著的我對你更有用……”

她不是英雄,她怕死,還沒活夠。

最重要的是她得留著命,將來看見段瑞金了要問問他,說好的去上海,為何會變成這樣?

即將完全窒息時,榮閑音突然松開手,哈哈大笑著把她抱進懷裏,親吻她的額頭。

“寶貝,你這麽聰明,我當然不會殺你……我要讓你親眼看著,段瑞金是如何跪在我面前,成為手下敗將的。”

阮蘇大口大口喘著氣,想到此時親吻自己的人不是段瑞金而是榮淩雲,惡心得差點吐出來。

路途漫長,汽車一直在開。中間似乎有停下補給,但榮閑音沒有照顧她的意思,不給吃也不給喝。

阮蘇餓得眼前冒金星,被捆綁的手腳血流受阻,失去了知覺,懷疑自己隨時有可能死在車上。

不過最讓她恐懼的,是根本無法感知到時間與方向。

她不知道汽車是往哪邊開,以後就算僥幸奪回自由,還能回得了寒城嗎?

有時她撐不住餓暈過去,榮閑音會往她口中灌些糖水,讓她繼續茍延殘喘。

不知走了有多遠,也不知過了有多久,當阮蘇對這些都已感到麻木時,汽車終於抵達目的地。

榮閑音派人背著她,搬移的動作讓她清醒了些,迷迷糊糊地感到那人背著自己走了一段路,打開了什麽門,又走一段路,又開了一扇門。

如此反覆幾次,總算把她放在地上。

身體接觸到木地板的那一瞬間,阮蘇差點激動地哭出來。

只要停下,她就有機會接觸外界。只要接觸外界,她就有機會逃走。

死氣沈沈的心臟被註入希望,重新鮮活起來,讓她生出了一些力氣,也更加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最需要的東西——食物。

她要吃飯,餓到奄奄一息的人是逃不走的。

“我餓……餓……”她張開幹裂的嘴唇,發出沙啞的聲音。

榮閑音正在檢查房間,聞聲回頭,看見她像具蒼白瘦弱的屍體一樣躺在地上,身上裹著那鮮紅的喜服,只有嘴巴還有力氣動,心中忽然獲得極大的滿足。

他走到她面前,低頭俯視她,宛如神靈一樣高高在上地說:

“想吃東西嗎?”

“想。”

“我是誰?”

“……榮閑音。”

“沒錯。”榮閑音勾起傲慢的笑容,“你要記住,你的命現在開始是我的。我能讓你生,也能讓你死,明白嗎?”

阮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
榮閑音懷疑她在裝聾作啞,用腳尖踢了替她,見她仍不動彈,扭頭吩咐下人。

“端碗面條來。”

沒過多久,熱騰騰的面條放在阮蘇面前,散發出誘人的香味。

阮蘇吸了吸鼻子,肚子立刻咕嚕叫了聲,恨不得一口就把整碗面條吞進去,卻連碰一碰都做不到,因為手還被綁著。

榮閑音看著她笑,蹲下身去,親自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索。

她等不及綁成青紫色的手掌恢覆知覺,倚靠本能摸索到那碗面。面是滾燙的,大熱天裏也冒著白煙。她卻完全不怕燙似的,用手指抓起一把,連湯帶面的往嘴裏塞。

那麽小小的一張嘴,以前總抹著各色昂貴的口紅,有時是櫻桃色的,有時是桃紅的,有時是中了毒一般的桑子紅。

多麽古怪的顏色到了她那張小嘴上都美麗,今天什麽也沒塗,薄薄的皮膚被面燙得通紅,倒是讓榮閑音愈發喜愛,簡直有些愛不釋手了。

阮蘇狼吞虎咽的“塞”面時,他蹲在旁邊輕輕撫摸她的頭發,柔聲道:

“你看我對你多好。”

阮蘇沒聽見,或者說聽見了也裝沒聽見,只顧埋頭吃面條。

餓得半死的人明明是自己,瘋瘋癲癲的人卻是榮閑音。

對方的行為讓她作嘔,擔心自己吃飽之後脾氣也大起來,會裝不下去。好在榮閑音只是名字帶著閑,人卻是大忙人,將她安置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裏,派了人看著她,歇息一晚就離開了。

阮蘇的手腳仍然被綁著,房間門窗緊閉,連風都沒有。

每天只有飯點時看守她的人送來面條或簡單的飯菜,她的手才可以暫時獲得自由,等吃完以後又立即綁起來。如廁也是用屋裏的馬桶,由他們看著,門都出不了。

幸運的是,那人在院中養了一群雞。每到清晨太陽即將升起時,公雞會準時鳴叫。

這讓阮蘇終於有了時間的概念,並且牢記於心,清清楚楚的記得當自己來到這個房間十天後,榮閑音回來了。

此時已是盛夏,房間從不通風,悶熱不堪。

阮蘇自打被他強行拉上車就沒梳洗過,汗水浸透喜服,蒸幹,繼續流汗。如此反覆,加上角落裏馬桶的臭味,門一打開,榮閑音就被熏得倒退出去,最後是捏著鼻子進來的。

“還記得我嗎?”他看著面前那團臟兮兮的“東西”問。

阮蘇一動不動,宛如睡著。

榮閑音想推醒她,被味道熏得實在受不了,扭頭對那些人大罵:“我不說洗澡你們就不給她洗澡,我說過讓你們吃飯嗎?怎麽不把自己餓死?快去……”

話未說完,地上的人突然跳起,手腕上的繩子不知何時散開了,手指緊緊攥著一根發簪,趁他不備用力捅向他的喉嚨。

阮蘇這些日子臭歸臭,飯是吃得飽飽的,覺也睡得好,力氣已經續足了,就等著弄死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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